说起来,这馒头庵与铁槛寺一样都是贾府的家庙,因此,贾府的主子到铁槛寺停灵办丧和到馒头庵烧香许愿如同家常便饭一样。
而馒头庵里的小尼姑智能儿“自幼在荣府走动,无人不识,常和宝玉、秦钟玩笑,如今长大了,渐知风月,便看上了秦钟人物风流,那秦钟也爱她妍媚,二人虽未上手,却已情投意合了”。因此才有了在为秦可卿举丧期间、其弟秦钟在馒头庵与小尼姑智能儿偷情故事的发生。
其实,在《红楼梦》中,智能儿并不是喜欢偷情的唯一尼姑,常动凡心的尼姑还是大有人在的。所以,《红楼梦》中批出家为尼的妙玉的判词就是,“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妙玉原是仕宦人家的小姐,极端美丽、博学、聪颖,但也极端孤傲、清高、不合群,不为世俗所容,投奔贾府,居于大观园中拢翠庵,成为一个带发修行尼姑。在金陵“十二金钗”正册中她排名第六。
她爱读庄子的文章,自认为是畸零之人,这意味着她对政治,对权力,没有兴趣;对社会,对俗世,对名利,也都看破;她不合群,自愿在边缘生存,享受孤独。但因为她能与天、与宇宙、与自然达到和谐,她又觉得自己很有尊严,很有价值,不可轻亵,凛然莫犯。但是,这不能说她真的不思凡了。众所周知,妙玉就时常思念贾宝玉,对贾宝玉也有着特别的感情。
譬如,在栊翠庵品茶的时候,她招待贾宝玉、薛宝钗、林黛玉的时候,虽然都是高级古董,但是,她给宝玉的茶杯,却是自己日常喝茶的绿玉斗。妙玉这个人是有洁癖的。她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了她就不要了。尤其在男女之间,自己的茶杯让给一个男人用,这关系明显就不一样了。
还有雪天要红梅的时候,只有贾宝玉去,妙玉才会拿出红梅相赠。连林黛玉也知道,非得宝玉一个人去,妙玉才给那枝红梅。尤其是贾宝玉过生日的时候,“群芳开夜宴”,妙玉就让人悄悄的送一个生日帖子给贾宝玉。妙玉对于贾宝玉这些异乎寻常的的举动,正是一个尼姑思凡心理的真实写照。妙玉与贾宝玉之所以没有发展到像秦钟与智能儿一样偷情的程度,只是没有适当的机会罢了。
在古代,尼姑属于一群脱离尘俗、皈依佛门的出家人,理应与世俗隔绝,不再留恋红尘,在庵堂中与青灯、佛卷、木鱼为伴,过一种宁静的清修生活。但是,她们在与世俗民间交往的过程中,尼姑的恋世情结日深,宗教情感日淡,进而出现了超脱佛门樊篱、不守佛门清规的“淫尼”。有的尼姑不但自己深陷情欲难解的泥潭,而且还千方百计为红尘之中男女提供全套色情服务。明代文人冯梦龙编的《全像古今小说》中有一则故事,叫《闲云庵阮三偿冤债》,说的是公子阮三郎与一位名叫玉兰的官家小姐私下交换了信物,想要再见面幽会,但“只恨闺阁深沉,难通音信”。他的朋友就找到闲云庵一位尼姑,给了她钱财,让她来负责操办此事。这个尼姑便邀请小姐的母亲携小姐来闲云庵上香,并嘱咐小姐上香后要到禅房休息,她则把那公子约来相见。这个尼姑巧舌如簧,终于说动了夫人带小姐来到闲云庵。本来,小姐是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的,但是,她见了自己的情人后,便不顾一切地发生了性关系。
众所周知,古代男女之间的幽会是很不容易的,在《西厢记》和《牡丹亭》都得有人穿针引线,成人之美,而冯梦龙笔下的尼姑帮助这一对男女偷情的故事倒很新鲜,她不仅要为这一对痴情男女拉皮条,而且还要安排禅房床铺之类的全套服务。
这个尼姑居然敢在佛祖眼皮底下为人开包房偷情,由此可见,古代的尼姑庵也是很开放的。那么,古代女子出家成为尼姑,其心情究竟如何?她们为什么不能真正抛却世俗的烦恼,安心沉浸于青灯念佛的生活呢?
明代文人徐渭作有一首《陈女度尼》诗,专门描写了一个陈姓少女在即将度身为尼时的心情。诗云:“青春正及笄,削发度为尼,别母留妆粉,参师歇画眉。幻真临镜现,生灭带花知,未必今来悟,前身受记谁?”这说的是,一个青春年少的少女,不再傅粉画眉,而是削发为尼,难道真的是今生已经大彻大悟了吗?由此可见,尼姑尽管已经身持清戒,远离尘垢,但在情感问题上难免还是要经常“出轨”。
对于尼姑偷情,古代的官方法律条文中也有惩治条例。如明朝弘治七年,即公元1494年,明孝宗下令,“僧道尼姑女冠有犯奸宣淫者,就于本寺门首枷号一个月,满日发落。”即便如此,在明代的尼姑庵中,还是出现了尼姑与世俗男人偷情的现象。据说,当时饶州有一年轻尼姑,经常与士人张生偷情,最终竟然还俗嫁给了张生。后来有人专门就此事写诗一首:“短发蓬松绿未匀,袈裟脱却着红裙。于今嫁与张郎去,羸得僧敲月下门。”